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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作为上班族，我们早出晚归。我和妈妈的交流，多是在茶余饭后。也是在饭桌上，我有好多小发现。一天午餐，桌上放着一个早餐时蒸的馒头。那馒头，不说坚硬，至少冰冷了。我妈居然把它啃完了，也不就菜，也不喝水。昨天说了，她不爱喝水。“吃冷馒头不好呢。”我说。我妈回应：“我们在家都是这样吃。”我妈喜欢拿她在老家的“经验”来说事。家里有微波炉，但按键实在太多。别说我妈不会用，就是我也看得眼花缭乱。因此，我删繁就简，告诉她一个简易口诀：“只要按最左边从底往上数第四个按键，再按启动就可以了。”这样，只要两步就可以轻松热菜热饭了。我妈试了几次，说：“微波炉还是很方便的。”我说：“到时我买一个放老家去。”我妈说不用。凡是我主动说要买的，她第一反应都是“不用买”。我妈在批阅我写的《重新认识母亲》，一旁的我紧张又期待（二）我妈几乎不吃青菜。我给她提要求，晚餐必须有一个叶子菜。于是，她换着花样做。冬天，叶子菜少，桌面上也常有油麦菜、冬寒菜、茼蒿、红菜苔、白菜等。除了红菜苔外，其它青菜她吃得很少，有时甚至不吃。除非我们也吃得不多，她兴许觉得浪费，于是往饭碗夹几根。对于要倒掉的饭菜，她倒不吝惜。有时会说：“要是在家里，端给某某家，还是好菜呢。”她做菜本身分量不多，她经常说的是：“吃多少煮多少，吃第二餐就不好吃了。”我们没在家的时候，午餐她却经常是热剩饭剩菜。每次我妈赶集回来，都会和我播报最新“菜况”。“农民自己种的白菜只卖两块钱了”，“萝卜便宜，又营养”……我妈说的无非是这些，没有任何“宏大叙事”，全关乎三餐冷暖，一家安康。（三）我读初中时，经常要带菜到学校去。对于我们那一代人来说，酸菜是必带的，甚至想到“酸菜”一词，从齿根都会泛出酸味来。以至于，很多年后，我都对酸菜兴趣不大。倒是现在，越来越少能吃到那种土味酸菜了，不免想念。“妈，你做点酸辣椒吧。”我提议。正好我妈从老家来，带了不少青椒。她连夜选择上好的青椒洗净晾干，准备做酸辣椒用。我家坛坛罐罐多，我妈的酸菜功夫可以有用武之地了。几天后，酸辣椒出坛。虽没有了小时的土味，却仍远胜于粉店饭店吃到的酸菜。吃货的我露出本色了，我说：“下次闷猪蹄的时候，放几个酸辣椒和油豆腐。”几天后，我就吃到了酸辣椒油豆腐闷猪蹄。猪蹄我只尝了一块，酸辣椒却被我一网打尽。小时的味道，永难忘怀。妈妈的味道，百吃不厌。（四）学校张姐送了我一罐霉豆腐。略带麻辣味，很香。每到周末，我跟妈说：“明早煲粥吃。”我吃粥，纯粹是为了吃霉豆腐。霉豆腐下稀饭，实在是美味。我妈见我那么爱吃霉豆腐，她说：“不知道圩上（集市）的水豆腐掺假了没，要是好的话，我买一些来做霉豆腐。”赶集那天，我妈买了五块钱水豆腐。午餐她煮了一块，我见她煮前还用水焯一下，不解：“水豆腐不是直接煮吗？”我妈说：“不焯一下会有豆味。”豆腐不就是有豆味吗，难道有别的味道？我没再问。午饭的水豆腐，放了很多辣椒粉，辣椒粉在我们老家，是常备佐料，还有几片芹菜，确实很香。至于有没有豆味，我倒没留意了。剩下的几块豆腐，我妈切好，一小块一小块，放在竹筛子里。她有的是经验：“放窗台沥干水后就搬进来，家里暖和一点，过几天……”我大概知道，过几天就长霉了，再拌上辣椒粉，放进坛罐，然后就大功告成了。（五）一说起妈妈的厨艺，每个人的记忆点可能各不相同。我一时说不出她最擅长什么菜。我小时最爱吃的是红烧肉，那时肉是稀珍。酱色的红烧肉，入口即化的蒜子，我几乎是守着出锅。我妈见我馋猫的样子，打发我一块红烧肉。那块肉滚烫，我含在嘴里打转转，然后一骨碌下肚。“好吃吗?”我的喉咙被烫得滚热，连连点头。最近几年，我妈好像有新菜品推出了。油淋茄子豆角，她就没失手过。这道菜做法看起来也不难，火候掌控却至关重要。茄子和豆角都要过油，却不能炸焦。我妈做的粉蒸肉也是一绝。新鲜粉蒸肉大家都吃过，裹上米粉的五花肉，肥而不腻，再加上土豆去油，是逢年过节桌上的一道大菜。我妈做粉蒸肉，也有了改良。五花肉先油炸，炸得外焦里嫩，再来拌米粉。果然味道不一样，关键是这样炸过的粉蒸肉，可以放冰箱一段时间。做法也极其简单，连我这样的厨房小白，经其点拨也会操作。其便利在于，妈妈不在的时候，也能吃到粉蒸肉。我妈姓熊，一个冷门姓氏，这道菜我想以她的姓氏冠名，就叫“熊氏粉蒸肉”好了。（六）我家茶几上，零食不断。我妈吃得少，我问她怎么不吃。她说没吃习惯。我订了羊奶，我让她喝，她不喝。她说，没喝习惯。有一回，我留了一瓶草莓味羊奶放桌上，提醒老妈喝掉。晚上她向我吐槽：“羊奶好腥。”“那你喝牛奶吧，年纪大了，需要补钙。”我说。我妈也不喝牛奶。我一周要买一两次面包回家。我吃全麦面包比较多，吃面包这一天，我妈也会吃一点。想必，她也是吃不惯的。所谓的一个“惯”字，凝结着一个人的全部生活经验。（七）最近几年，我的胃越来越包容，走到哪都吃得好奇，吃得新鲜，吃得喷香。然而，对于我，最好的餐宴不是在酒店，也不是在旅途，而是在日常的三餐中。妈妈煮的菜，妈妈的味道，就是家的味道。无论你走多远，忘不了的就是妈妈做的菜。我们说爱妈妈，也许爱的是妈妈做的菜。清晨，妈妈在厨房忙碌，高压锅在“哧哧”喷气，我妈说：“早餐吃猪蹄面。”曹永健

萤光点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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